0 引言

红树是分布于热带和亚热带陆海之间潮间带区域的乔木与灌木，在北至北纬31°22′的日本和北纬32°20′的北慕大，南至南纬38°45′的澳大利亚、南纬38°59′的新西兰和南纬32°59′的非洲东海岸都有分布。红树林分布的典型性表现在分布于平均海平面到最高高潮线之间^[1]，其全球分布受限于洋流作用和20℃海水温度等温线^[2]。红树林的生长环境恶劣，不仅有高盐和高温、持续的潮汐影响和沉积作用，而且还存在厌氧的土壤条件。红树林通常生长于地形和水文条件多样的、具有遮蔽海岸区域的海岸和海岛^[3]，如河流三角洲、澙湖与河口^[4]。

全球红树约有70种，分属9目20科^[2]。对红树林而言，印度-西太平洋地区是红树林发育最好、种类多样性最高的生物地理区域^[5]，位于此区域的东南亚国家有真红树52种，占全球60种真红树^[6]的绝大多数。

2000年，全球红树林总面积估算为13 776 000 hm²，占全世界热带森林面积的0.7%，分布于118个国家和地区。其中，亚洲分布范围最大(42%)，以下依次为非洲(20%)、北美与中美洲(15%)、大洋洲(12%)和南美洲(15%)。全球约75%的红树林集中分布于15个国家(表 1)。

据估计，世界现存的红树林面积不足地球上曾有过最大面积的一半^{[2, 8]}，且仍处于衰退之中^[9]。由于农业、水产业、旅游业、城市发展等方面的需要，红树林生境不断被转换为他用，导致红树林持续衰退^[10-12], 1980年到2000年间，全球约35%的红树林因此丧失。另外，部分红树林由于受到病虫害而面临毁灭^[13-14]。如果红树林丧失的趋势不改，全球30%~40%的滨海湿地和100%的红树林将在百年内消失^[7]。

越南位于东南亚，且与中国广西接壤，国土范围从北纬8°02′跨度至北纬23°23′，南北长1 650 km，拥有3 444 km的长海岸线，部分海岸适合于红树分布。越南气候条件多样，适合多种红树生长，四分之三的红树林由红树(Rhizophora sp.)和木榄(Bruguiera sp.)构成，其他种类还有角果木(Ceriops sp.)和榄李(Lumnitzera sp.)等^[15]。越南红树林呈哑铃状分布，主要分布于东北部、北部三角洲和南部三角洲。湄公河三角洲是越南红树林多样性最高、分布最密集、分布面积最大的区域，其红树林分布面积曾占越南红树林总面积的85%^[16]。越南作为红树林主要分布国，因其国土狭长并跨越热带和亚热带区域，红树林分布呈现出特殊性。其红树林变化除受到与其他国家相似的因素影响之外，还受到战争期间落叶剂和凝固汽油弹使用的特殊影响。

本文通过查阅几十年来有关越南红树林的文献资料编写而成，描述1940年代以来越南红树林的种类、分布和面积及其变化，以期为探索红树林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资料。

1 越南的红树种类 1.1 越南的真红树

根据2007出版的《东南亚红树林手册》(Mangrove Guidebook for South East Asia)，越南有隶属11科15属的真红树31种^[5]。剔除同种异名的重复种，越南的真红树有30种(表 2)。

1993出版的《越南的红树林》(Mangroves of Vietnam)记载越南有16科20属35种真红树，包含表 2所未列出的9种真红树——番杏科Aizoaceae的海马齿(Sesuvium portulacastrum)、天南星科Araceae的隐棒花(Cryptocoryne ciliate)、紫葳科Bignoniaceae的猫尾木(Dolichandrone spathacea)、大戟科Euphorbiaceae的海漆(Excoecaria agallocha)、楝科的X.moluccensis、棕榈科Palmae的水椰(Nypafructicans)和刺葵(Phoenix paludosa)、海桑科的S.alba和S.caseolaris，但没有提到尖叶卤蕨、无瓣海桑和S.griffithii。《越南的红树林》一书还记录了分布于越南的43种半红树，属28科36属。

越南的红树种类数量有可能多于记录，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开展涵盖所有海岸、河口和岛屿的完全调查。但是，一些红树种类有可能已因越南战争时期落叶剂的使用或水产养殖、农业的发展而毁灭^[17]。

1.2 越南红树种类的南北差异

越南南部的红树种类明显多于北部，分别有69种和34种，其中真红树分别为33种和15种。红树种类数量的南北差异，可由红树自印度尼西亚、马来西亚向其他区域扩散以及红树受制于温度、海水盐度等因素来解释^[18-19]。海流将红树种子和胚轴自南向北带到越南的海岸，但由于海流方向的改变和红树种子的漂移特性，红树的种子并不能全部到达北部海岸。这就解释了很多红树种类在南方分布而不出现在北方的现象，比如S.alba、卵叶海桑、角果木、C.decandra、红树、红茄苳、柱果木榄、小花木榄、A.alba、A.officinalis和水椰。或者，这些种类的胚轴或幼苗也许能随海流漂到北部海岸，但较低的气温和水温限制了其成活。桐花树、红海榄和木榄的种子或胚轴，可能是海流从菲律宾群岛带到越南中北部的，它们能适应高盐、贫瘠沙地和低温环境，因此广泛分布于海岸、北部河口和北中部河口。这些种类也可能从印度尼西亚扩散至越南，但竞争不过更强势的其他种类，因此只沿河岸稀疏分布。一些诸如苦槛蓝(Myoporum bontioides)和小草海桐(Scaevola hainanensis)的红树，只分布于越南东北部海岸，生长于高潮能及的泥滩。它们可能源自海南岛，由于不能耐受低盐，只扩散到局部区域^[17]。

2 不同时期的越南红树林分布

越南红树林面积约占东南亚红树林面积的2.1%(2000年时略大于10万hm²)。越南南端的金瓯岬环绕着越南现存最大面积的红树林，湄公河河口地区的红树林面积稍小，两部分的红树林面积占越南现存红树林面积的66%。越南红树林还分布在金兰湾一带的中南部海岸、越南北部的红河三角洲地区(13%)和广宁省(15%)。越南中部海岸大部分没有红树林分布(2%)。

基于气候、水文、地形、地貌、红树立地条件、红树种子漂移等诸多自然因素，可将越南的红树林划分为4个分布带：分布带1从玉岬(Ngoc Cape)到涂山岬(Do Son Cape)的东北海岸，即与中国广西接壤的广宁省；分布带2从涂山岬到张沟河(Lach Truong River)的北部三角洲，主要是红河三角洲；分布带3从张沟到头顿岬(Vung Tau Cape)的中部海岸；分布带4从头顿到河仙(Ha Tien)的南部三角洲，主要是湄公河三角洲和金瓯省。不同分布区的划分，反映了各区红树种类、红树林分布面积的差异。

2.1 越南战争前的越南红树林面积

越南曾分布有更多的红树林，1945年记录有408 500 hm²，1953年记录有290 000 hm^{2[5, 20]}。1940年代，越南40多万hm²的红树林中，有250 000 hm²分布于南方，其中200 000 hm²分布于金瓯半岛^[21]，40 000 hm²分布于桢沙(Rung Sat)-边河(Bien Hoa)省和西贡(胡志明市)^[18]。金瓯岬有149 982 hm²的原生红树林^[21]。

2.2 1980年代越南红树林面积

1983年，越南红树林面积为252 500 hm²，主要由次生林、人工林和灌木构成(表 3)。

2.3 2000年的越南红树林面积

2000年时，越南的红树林面积为155 290 hm²，其中，与广西接壤的广宁省有22 969 hm²(相当于全中国的红树林分布面积)，占越南的红树林总面积的14.8%。其余各省市的红树林面积及比例如表 4所示。

3 越南红树林面积变化

相比1943年，2000年越南红树林面积减少61.99%，期间平均每年丧失的红树林面积约4 400 hm²。如图 1所示，在1943年至2000年约60年间，有可靠记录的红树林面积有4次；1980年后的20年间，越南红树林面积的减少幅度增大^[22]。按照此60年的红树林减少趋势，预计至2040年，越南的红树林面积将减少至约50 000 hm²。

越南红树林毁林和衰退的原因多种多样。越南战争期间，红树林因落叶剂的使用而遭大规模毁林^[17]。越南战争期间(1966年—1970年)落叶剂和凝固汽油弹的使用，毁林149 851 hm²，导致湄公河三角洲，尤其是芹椰和金瓯半岛的红树林几乎丧失殆尽，到1990年代仍余波未消。其后，红树林的自然恢复和人工种植使越南的红树林面积在1999年仍有155 290 hm²，其中96 876 hm²为人工种植林^[20]。

就红树林小规模毁林而言，人口增长与之密切相关^[23]。与人口增长相伴的对薪柴、木炭和建筑材料的需要剧增，导致红树林的过度利用。人口增长的压力，还致使红树林转变为农业用地，而农地的不当利用又导致对红树林的更多转化需求^[24]。始于1980年的对虾养殖，在越南政府的鼓励下蓬勃发展，导致红树林被砍伐转变为虾塘^[25-26]。1976年至1992年，湄公河地区的对虾养殖增长3500%。1980年代至1990年代，越南海水养殖急剧扩张，至2000年，导致越南三分之二的红树林丧失。

近年来，越南沿海地区的城市化和工业化，已经并仍就导致红树林减少。由表 5可见，8个因素与越南红树林损失相关，红树林到道路的距离、红树林到虾塘的距离以及红树林管理等因素具有正面影响，其他5个因素起到负面影响^[27]。

3.1 广宁(Quang Ninh)省的红树林面积变化

1999年到2008年间，越南广宁省的芒街和下龙红树林面积分别减少1 144.4 hm²和927.5 hm²。在芒街，毁林建虾塘是红树林丧失的主要原因，共有841.5 hm²红树林被转变为虾塘，占虾塘总面积的49.4%，占芒街同期丧失的红树林面积的73.5%。在2001年到2008年，下龙有285.6 hm²红树林转变为虾塘，占红树林面积的10.7%；而840.8 hm²的红树林因道路、海堤等建设变成“水域”和“荒地”，占红树林面积的31.6%。同一时期，相比红树林面积的丧失，下龙和芒街红树林面积的扩展则小得多，只有234.3 hm²和245.5 hm^2[28]。

3.2 海防(Hai Phong)的红树林面积变化

1989年，海防红树林面积约为3 534 hm²；2010年，海防红树林面积约为2 549 hm^2[29]，期间21年，海防红树林丧失985 hm²，面积减少8%。而1989年至2013年，海防的红树林面积增长9%。所统计的红树林面积变化表明，海防红树林面积在头十年减少281 hm²，而在24年间增长约355 hm²。1989年到2001年，海防红树林年丧失23 hm²，2001年到2013年，海防红树林年增长53 hm^2[27]。海防红树林丧失在于当年对虾养殖发展所造成的红树林转变为虾塘^[30]。十余年间，许多地区兴建虾塘，破坏了大量红树林^[31]。之后的2001年到2013年，海防红树林面积略增，到2015年仍维持增长趋势。这得益于海防沿海建立了良好的红树林保护体系，是社区森林管理^[25]与当地政府合作所取得的成果^[32]。

2015年，海防红树林面积约4 084 hm²，其中海桑林面积最大，占68%(表 6)。

3.3 金瓯(CaMau)省的红树林面积变化

1950年代早期，金瓯岬红树林覆盖率超过97%。从1953年到1992年，红树林面积从71 345 hm²剧降至33 083 hm², 但2011年恢复到46 712 hm^2[33]。造成金瓯红树林面积变化的因素主要有水文条件的改变、越南战争期间落叶剂的影响、对虾养殖占用红树林地、红树林自然恢复、红树林人工种植等。

从1965年到2001年，金瓯省红树林面积丧失38 700 hm²，约只有当初红树林面积的32%^[34]。1972年，金瓯岬52%的土地因落叶剂影响而成为无红树林的裸地；1979年到1992年，金瓯岬约29 876 hm²红树林转变为虾塘^[33]；1977年到1983年，金瓯省24 000 hm²红树林被转变为农业用地^[35]。

1953年到1992年金瓯岬红树林面积的丧失率约为53%，1979年到2004年的丧失率为26%。

3.4 交水(Giao Thuy)的红树林面积变化

2005年到2014年间，交水区的红树林面积增加2 486.96 hm²。2005年，交水的红树林面积为1 387 hm²。到2010年，交水的红树林面积增加至2 309 hm²，5年间增长921 hm²。到2014年，交水的红树林面积达到3 874 hm²，4年间又增加1 565 hm²。交水红树林面积变化是农业和养殖业发展、城市化、生态演替和造林植树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，表现在红树林与农地、建设用地、潮滩裸地等之间的相互转换。交水红树林面积增加，主要是人工造林的努力在2005年—2014年得到加强的结果^[36]。

4 结论

越南红树林集中分布于越南狭长国土的南北两端，群落组成上明显南北有别，红树种类多样性南高北低，分别呈现热带红树林和亚热带红树林的典型特点。越南红树林面积自越南战争以来，持续大幅减少，除因农业、海水养殖业、工业、城市建设等需要被毁，战争期间还遭受落叶剂之害而大面积毁林。尽管红树林的自然恢复和人工造林面积可观，且红树林面积在局部范围增加，但在扭转越南红树林整体衰退趋势方面仍困难重重并面临挑战。

越南红树林因其分布特点、发展的特殊性和人工造林的实践，为观察红树林自然恢复和生态修复提供理想的样本，为研究红树林的迁移提供良好的条件。近年来，越南积极地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，在红树林可持续保护、利用和管理以及废弃虾塘的红树林恢复等方面探索和寻求解决之道，这为中越两国提供加强交流与合作的机会，共同应对红树林衰退的问题和探索红树林可持续发展的道路。